金宇澄1952年12月,出生于上海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69年,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前往黑龙江嫩江农场务农。1976年,回到上海后就职于工人文化宫。1985年,在杂志《萌芽》上发表短篇小说《失去的河流》,开始写作生涯,该小说获得了年度上海青年文学奖。1986年,先后在《萌芽》上发表了《方岛》《光斑》《异乡》等短篇小说;同年,小说《风中鸟》在杂志《上海文学》上刊载,并获得了《上海文学》奖。1988年,调入杂志《上海文学》的编辑部任编辑。1990年,在《收获》杂志发表短篇小说《欲望》。1991年,发表中篇小说《轻寒》,该书从日常生活情境和女性的视角切入,讲述了沦陷时期江南小镇的生活。1993年,先后在《收获》上发表《不死鸟的传说》《迷夜》等短篇小说。1994年,通过百家出版社集结出版首部中短篇小说集《迷夜》。2003年,主编的作品《城市地图》出版。2006年,通过文汇出版社出版随笔集《洗牌年代》。2012年,在《钟山》杂志发表非虚构创作的散文《碗——死亡笔记》;同年,在《收获》秋冬卷发表长篇小说《繁花》,随即引起文坛的广泛关注,该小说以满纸沪语描写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和八九十年代上海市民的生活,并被中国小说学会评为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第一名。2013年,《繁花》获得第一届鲁迅文化奖年度小说奖和第二届施耐庵文学奖,金宇澄也凭借该书获得第十一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2014年,在《生活月刊》杂志发表关于其父母的散文《一切已归于平静》。2015年9月,凭借小说《繁花》获得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同年,初版于2006年的《洗牌年代》经过增删重版后在上海书展首发。2016年12月,出版非虚构作品《回望》,该书讲述了金宇澄的父母和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们的故事。2018年8月,同时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方岛》,中篇小说《轻寒》和非虚构作品《碗》,三本书包含了金宇澄亲手绘制的共27幅插图,封面设计也采用了他本人的画作;9月,《繁花》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2019年9月,《繁花》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金宇澄的父母合照金宇澄的父亲出生在苏州市吴江区古镇黎里,和柳亚子是远亲,解放前曾参与潘汉年领导的中共谍报工作。他的母亲则是是上海银楼老板的女儿,曾就读于复旦大学,放弃学业后曾去南京大华东军事政治大学学习,回沪后就职于上海总工会文教部。金宇澄的父母共育有三个孩子,他在家中排行第二。
话本写作金宇澄继承并发展了传统话本小说的写法,他自称是一个地位很低的“说书人”,这种写法使金宇澄的小说创作呈现出别样的艺术特点。在长篇小说《繁花》中,整部小说几乎全由闲谈,闲聊和对话组成,纵观全书,大部分的情节推进都不是采取直接描写的手法,而是通过旁人的对聊间接牵连出来,在数目巨大的对聊和事体中,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关于上海市井生活风情和人物跌宕命运的网。弱化塑造金宇澄早期的小说创作带有明显的先锋性,喜欢探索多种叙事的可能,同时一定程度上以一种近似“反小说”的形式对人物和情节进行模糊化处理,弱化“塑造”。早期作品中,金宇澄处理情节人物的方法是使之符号化,无论是《苍凉纪念日》中突然葬身水井的食堂职工阿桂,还是《欲望》中莫名失踪的割麦者梅珍,他们的出现和消失,都带有一种宿命感。在金宇澄较早创作的一批小说如《失去的河流》《光斑》《异乡》等,存在一个以第一人称一一“我”为代表的人物形象。“我”在这些小说中有两种身份:亲历者和旁观者。作为亲历者,“我”往往不是故事的主角,但是参与了故事情节的推动,与主角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金宇澄的早期创作虽然刻意不注重塑造,但这些人物的出现和消失,均明确地服务于作者所想表达的主旨意蕴,言外之意。中篇小说《轻寒》中,这种倾向更加明显,可以说人物从来就不为金宇澄所关心,他们在他的小说中居于次要地位。到了小说《繁花》,这种“塑造的消失”达到高峰。中断小说创作的20年,使得金宇澄在创作上有了更为老练的蜕变。在《繁花》的对话过程中,金宇澄采取了“记录”的方式,不说教,不主张,人物心里想什么,计较什么,均不做直接描述,而是隐藏在数量庞大,密集出现的对聊之中,通过一系列的对聊,动作推动情节向前发展。“塑造”的弱化甚至消失,代表着作者在文学创作中“不说教”的写作追求,把更广阔的评判空间,想象空间留给读者,这也是金宇澄作为写作者对文本的一种突破及探索。时空交错对叙事时序的突破及探索一直是金宇澄的写作追求,这在早期创作的中短篇小说中就有端倪。如果说金宇澄早期中短篇中的时空交错较为简单,到了《繁花》,这种时空交错的方法则已经被他熟练地运用。《繁花》存在着新旧交替的两个长度并不对等的时空:20世纪60年代和20世纪90年代。梳理《繁花》两条交错的时空线,主要人物还是那几个,通过章节和叙述时空的交叉,将这些人在两个时空的际遇和言行铺陈开来,可以窥见时代和世相的变迁。时空交错带来的强烈的对比构成了《繁花》的艺术特色。从革命年代压抑的政治氛围,紧张扭曲的人情往来,一下切换到人声鼎沸,放纵不羁的20世纪90年代,同样的人,却有截然不同的际遇和生活。方言写作在金宇澄早期的创作实践中,他对于方言写作很早就体现出自己的探索和尝试。在东北当知青时,他就开始使用东北方言开始了写作尝试。如《方岛》中,写到老莫偷吃鼠崽割麦得了第一名时,便用到了“打狼”“平展展"等东北方言。这些方言书写或夹杂在人物对话中,或用来描述人物场景,引导读者身临其境地进入小说主人公所处的场域。如果说金宇澄的早期方言写作只是简单的穿插以及对话介入,到了《繁花》,沪语方言则以一种更为丰富而易懂的方式带给读者不一样的阅读体验。梳理《繁花》中的方言运用,里面的语言基本可以划分为两种:作为叙述语言,基本上是普通话,有利于读者进行理解和阅读;作为对话语言,则较多地插入了沪语方言,带着一股浓郁的上海气息,这些对话给读者带来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金宇澄金宇澄的写作,让小说回到它初期的生产样态。金宇澄的所有表达都极为松弛,但又无比精确,一个表征是,他的小说中,很少使用“的”。写上海的作品往往满眼都是“的”,因为要说清楚上海必须使用很多形容词。金宇澄的上海和他的写作之间不需要“的”,这是生活对他的馈赠,体现在作品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品质。第一次,上海找到了不需要形容词没有一点点隔阂的代言人。金宇澄的小说以丰富的感觉思维,薄弱的理性把握创造出一种文字意境,迷离在黑暗中,“迷夜”,像是金宇澄小说的一种模式,他看生活,始终保持一种层面的,有距离的观望姿态。金宇澄从乡土文学的经验中回避开来,在都市文学和严肃文学之间找到了一条弥合的道路。